第章119章 金闪闪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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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完山谷里每一棵大树下的蘑菇孢子后, 莉迪亚眺目四望，神情显得有些疑惑。
“怎么都是没有成熟的孢子，它们的母亲去哪里了？”
伊莎贝拉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母亲？”
“有孢子的地方势必会有成熟的大蘑菇, 死亡乌鸦帽应该是红伞白杆类的蘑菇，可是我们好像谁也没有遇到它。”
弗朗西斯也没有遇到。
他摇了摇头, 猜测道：“或许是被其他不知情的野兽误食了？”
莉迪亚安静地小声嘀咕：“好家伙, 吃一口这种蘑菇, 那不得……”
话说到一半止住，她看了眼微笑着的弗朗西斯, 默默把剩余的某些带颜色的脑补画面吞回了肚子里。
猫猫拘谨jpg
但真的不能完全怪莉迪亚爱脑补。
她看的书里确实提到过, 死亡乌鸦帽这种带有幻象催化作用的蘑菇，不仅平常会散发很难察觉的气味, 将误吸入的人带入难以清醒的幻觉之中。
如果吃下去的话, 会更加加深幻觉的作用。
一开始会让人的精神灵魂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中, 接着浑身陷入酥/软发麻的状态, 刺激感官产生濒临死亡的快/感。野兽们会立刻开始就地寻找配偶进行交/配, 直到蘑菇里的毒素完全消失，才会停下来。
有时候最长……能达到一个月。
不过对于兽族而言, 这种蘑菇的反应没有纯野兽那么大。吃掉蘑菇后如果不接到外界相关的刺激，就不会进入发/情期。
真的是一种堪称植物界最强/药的蘑菇。
伊莎贝拉又打了个哈欠, 直接将自己挂在了弗朗西斯的背上，一只手从后面穿过他的肩膀，小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哥哥，背我回家好不好, 不想走路了。”
她哼哼唧唧，实在是困得不行。
弗朗西斯顺着力道让伊莎贝拉爬上自己的背，侧头笑着问她，“刚才偷吃什么零食了，怎么会突然犯困？”
“没吃什么……回家还要熬汤呢，我找到新食材了。”
伊莎贝拉趴在兔子的背上，亲昵地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陷入了梦乡。
弗朗西斯轻笑一声，背着伊莎贝拉一步步往营地方向走。
这小姑娘和她哥哥性子真像，最擅长心安理得的使唤人也就算了，就连吃点儿好吃的就犯困这种小毛病，也是一模一样。
……
想到曾经的巨龙艾瑞克，最喜欢就是熬汤喝。
但巨龙先生又格外懒惰，终于在某天在海对岸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弗朗西斯这只勤恳朴实的小乌龟——当时还只是个半人高的小萝卜头。
各种坑蒙拐骗加画大饼，巨龙的嘴巴骗人的龟，成功教会当时尚且天真稚嫩的弗朗西斯熬汤后，艾瑞克就彻底解放。
每天指挥着短腿小乌龟翻山越岭，穿过滚烫的火焰灰山岩浆，到巨龙领地的山洞里。
——来、熬、汤。
他一头本该以金币为食的巨龙，竟然每顿能喝足足三大锅汤。
喝完后，艾瑞克就要爬到山洞外的大石头上吹风消食，然后睡觉。
常常一觉睡醒，就是两三年。
然后再将弗朗西斯叫过去熬汤。
周而复始，醒醒睡睡。
几乎就这样过了快千年。
直到某一天，艾瑞克忽然发现，弗朗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一样高了。
“小乌龟长大了呢，马上就不是可爱的乌龟蛋了。”
弗朗西斯抗议：“我已经破壳一千年了。”
他才不是乌龟蛋。
虽然这个词很正常，可从艾瑞克嘴里说出来，就莫名觉得像是在骂人。
艾瑞克不理会小家伙的不满，一边自顾自笑一边说：“在可爱的小乌龟成年之前，我再给你讲个龟兔赛跑的故事。”
弗朗西斯默默闭上嘴，竖起耳朵听故事。
他被压榨这么多年仍忍不住来找艾瑞克，就是因为一只乌龟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太孤独了。
弗朗西斯是被族群抛弃在外的乌龟蛋，在海上漂泊许多年，被一窝巨兔夫妇捡回去当成自己孩子饲养。只可惜兔子的寿命太短，还没等弗朗西斯长大，那对巨兔夫妇就已经去世了。
“有一天，一只蠢兔子遇到一只傻乌龟，两人决定比赛跑步……”艾瑞克耷拉着巨大的骨翅，趴在巨龙领地终日鲜少见阳光的嶙峋怪石上。
“……最后，傻乌龟赢了。”
艾瑞克讲故事水平很差，像是道听途说又只听了个皮毛，总是有头没尾听不明白。
弗朗西斯懵懵懂懂听完以后，不理解地睁着圆溜溜的黑豆豆眼睛，“所以兔子为什么要和乌龟赛跑？”
“啊，我想想……因为是闲得无聊。”
艾瑞克扒拉着手臂上的鳞片，随手掰下来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往外一抛，任由它掉到悬崖之下的岩浆之中。
“但我之前好像也听人说，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论证了空间是在不停移动，而时间的长度是无限的……啊，好像又不是这么说的，时间过得太久，这些东西我都快忘光了。”
说完艾瑞克重新趴回到石头上，拍了拍圆鼓鼓的大肚皮，开始毫不留情的赶客，“好了小乌龟，你该走了。”
弗朗西斯：“……”
真是无情的巨龙，自己玩开心了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
回忆结束。
弗朗西斯看着伊莎贝拉飘到自己身上的白发，软软的发丝在风里微微打着小卷，信任又依赖地贴落在他的身上。
兔子唇角浅浅挂起一抹轻快的笑意。
他和艾瑞克……
曾经也当过数千年的好朋友，一起打发过极度无聊的岁月。
可是后来。
后来是因为什么改变了呢？
弗朗西斯微微抬起头，看向遥无边际的山谷远方，面容隐约有些苦涩。
极夜笼罩下的远方还是极夜，永远看不到光明。
就像他的一生，漫长的岁月看似无聊，可当眼角第一根皱纹长出来的时候，弗朗西斯发现自己哪怕厌恶极了无聊的岁月，也不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亡。
他是一个胆小鬼，畏惧死亡的胆小鬼。
贪婪地奢望和巨龙族一样的永生。
一念之差，踩在悬崖峭壁之上，大胆地去和黑暗魔神做交易。
最终结果毫不意外。
堕入混沌黑夜，成为魔鬼的爪牙。
弗朗西斯自嘲地笑了笑。
抬手摸了下从来没有睁开的双眼，一双永远不能再次看到光明的眼睛。
弗朗西斯曾经一度固执地不肯承认，这么多年来其实艾瑞克从来没有变，变的是他。
是他的不甘心，是他的贪婪。
被魔鬼蛊惑，自甘堕落，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一只出生就没有父母要的乌龟，奢望和巨龙成为一样被整片大陆敬仰的存在。
呵，怎么可能呢？
“贝拉，假如我做错了一件事，想要认真道歉。你会不会原谅我？”
你和你哥哥的性格那么像，他不愿意理我，那如果是你的答案，或许也可以等于他的答案。
“……”
只可惜伊莎贝拉早就睡得昏天黑地，压根没听到兔子小声的轻喃。
但弗朗西斯并不遗憾。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伊莎贝拉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后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四处看了看。帐篷外黑漆漆的一片，极夜之下不分昼夜，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莉迪亚也不在帐篷里。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位深陷恋爱的小姐肯定是跑到提纳西那里去了。
孤寡巨龙独自呆在帐篷里，摸着瘪瘪的小肚皮，决定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顺便把新采到的小蘑菇处理好熬成汤，然后再出去找弗朗西斯要些光明球小零食。
计划完美！
她熟练地准备好大锅和自己的鳞片，还有一些上次储存下来没用完的眼泪，以及红彤彤超级漂亮的大蘑菇，一股脑都扔进了锅里。然后加水加到半满状态，喷了一大口火焰将水烧到沸腾状态。
揭开锅盖，凑近看了眼。
肚子呼气吸气两下，“啊呸呸呸——！”
几滴液体精准落入大锅里。
巨龙的唾液经过浓缩后，效果立竿见影，锅里原本各分各开的食材，很快融化到一起去了。
随着伊莎贝拉慢慢搅拌木勺，她惊奇地发现，锅里汤的颜色竟然逐渐变成了红色的！
成功了！！
终于找到合适的食材了！！！
伊莎贝拉瞬间眉飞色舞。
澄亮浅淡的水红色，看起来诱人极了。
馋的伊莎贝拉自己都想喝两口。
不行，今天难得成功一回，不是之前五彩斑斓的黑色毒药，一定要留给兰斯洛特好好炫耀一番！
伊莎贝拉打算一会儿再去刚才的山谷，找找还有没有残留的红色蘑菇。
她决定以后每天熬汤，都要用这个蘑菇调色！
“贝拉，你在干嘛？”
莉迪亚推门进来，就看到伊莎贝拉手舞足蹈在一口大坩埚面前跳舞，手上拿着一柄大汤勺，不知道自个儿在那里高兴个什么劲儿。
“难道你知道兰斯教授来了？”
莉迪亚秒脑补：这就是爱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吗？！
看来她和提纳西之间还需要继续努力呢。
伊莎贝拉呆了片刻，惊讶道：“诶！兰斯来了？！”
她完全不知道呢！
说着就急匆匆将锅里的汤都装到玻璃容器里，兴冲冲往外跑。
“大小姐跑错了，兰斯教授和提纳西在一起！”
莉迪亚在身后远远追出来，勉强拦住速度快得好似一阵风的巨龙小姐。
“哦。”伊莎贝拉停下，抱着手上透明的水晶大碗，乖乖看向莉迪亚：“莉莉，你带路，我跟着你。”
莉迪亚拉着她，“一会儿我和提纳西有事情要宣布，恰好请你和兰斯教授当个见证。”
“什么事啊？”
伊莎贝拉好奇。
莉迪亚小声扭捏了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莉迪亚和提纳西手牵手，站在兰斯洛特和伊莎贝拉对面。
两人穿着同样的白色法师袍，长长的袖袍在风里交叠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
提纳西已经三百多岁，在他们种族内也属于成年很久的年纪。他长了一张略显寡淡的脸，眉眼细长，戴着一副朴素的木框眼镜。除了受到惊吓时会突然表情丰富，其他时候和莉迪亚一样的面无表情。
看起来两人莫名相配。
此刻提纳西站在伊莎贝拉面前，正面无表情地感到紧张，他不停地咽着口水，语速非常快地低声说着，“哦兰斯，嗯，伊莎贝拉、贝拉小姐，你们俩来了。”
要不是莉迪亚竖着三根指头跟他保证多次，提纳西是真的看到伊莎贝拉在五百米范围内，就想立刻撒开蹄子逃跑。
——逃跑并不可耻。
谁也不能强迫一头肥美的羊羔在看到巨龙的时候不紧张。
能够活着，平平淡淡的挚爱的人过日子，养一窝可爱的崽子，最后安安祥祥地寿终正寝。
对于一头身负光明天赋，可却无法施展任何光明祝福，只会制作魔法药剂的小羊羔而言，这样最普通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羊而已，并不奢望过什么精彩纷呈的丰富生活。
那样的世界不属于他。
而恰好，莉迪亚也这么觉得。
平平淡淡，彼此守护。
就很好。
“兰斯，伊莎贝拉小姐，我和莉迪亚有件事情想要与你们分享。”
提纳西握紧莉迪亚的手，鼓起勇气让嗓音不那么颤抖的明显，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上表情变得逐渐坚韧认真起来。
“我们决定结婚了。”
莉迪亚笑得一脸幸福补充道，“是的，我们这次回学院就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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