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_[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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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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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们起先还乐着呢,皇上终于服软听从他们的话语了。岂料之后朱厚照竟大刀阔斧,直接砍到了他们身上来。其中如张家,如一些涉及到其中利益关系的人立刻上疏陈情。几位侯爷更是入宫与张太后哭诉,与朱厚照求情,只是这一次皇上态度甚坚,而此时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又站到了皇上身侧力撑,即便惊涛骇浪,却丝毫动摇不了既定的事实。

        等这波风头过去后,转眼间到了七月初,才堪堪理完所有的事情。此事上皇上态度强硬,在一月内就要求把所有的事情收尾完,户部那边倒是累得半死。

        这日早朝后,谢迁站在门边等着走在最后边的刘健,等到身边无人之时含笑说道:“刘阁老,可愿意与我手谈一局。”

        刘健老神在在,眼皮都不抬一个,“不愿意。”

        谢迁:

        发现这两个掉队的李东阳好奇地看着谢迁吃瘪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又说了什么去招惹他,总是不长记性。”

        谢迁挑眉,“怎么就变成我去招惹他了?明明我十分恭敬地邀请他与我手谈,是他不通人情世故。”

        两个合起来快百岁的人在面前争执真是个美好的体验,李东阳决定把这个美好的体验留给别人,转身就走,岂料衣角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走不动?

        转身是谢迁温和地笑意:“何不手谈一局?”

        这次轮到李东阳:

        最后这三位阁老还是凑作堆,被谢迁拉走了,齐聚谢府。

        李东阳瞧着谢迁斟茶的模样,懒得理会他故作玄虚的样子了,直接说道:“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可不容易,你应该不是让我们来看你冲茶的模样吧?看了几年我都看厌倦了,还不如我自己来。”他们毕竟都身居要职,若是平白无故时常聚会,容易被人怀疑结党营私。

        “只是想着这段时间皇上的动静有点不大对劲,因此想问问刘大人知道些什么?”官场上你来我往是常态,他们几个却是不同。到了他们这个层面,既然心思往一处使,就懒得去绞尽脑汁说那些打官腔的话语了。

        “焦适之找过我。”刘健倒是坦白,伸手端起谢迁刚放到面前的茶盏,轻松地说道。

        “焦适之?”李东阳皱眉,“是皇上身边的那个近侍?”

        “没错。”刘健施然然地说道,却言尽于此,再也不肯说更多的内容。

        不过这也足够了。

        内阁的确是忠心皇权之人,但若说他们没有自己的小心思,那肯定是不存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弘治帝用得顺手的人,不代表朱厚照也会喜欢用。现在天子年幼,那种趁着皇上还小,竭力让皇上听从他们的心思也还是有的。

        不然盐引之事的确事关重大,但也不必逼迫至此。

        ……

        焦适之找刘健此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刘健毕竟作为内阁首辅,本身对朝臣来说便是一个风向标,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行事的时候,大多数会看首辅的脸色行事。内阁的人也不全是铁板一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虽然明面上相处得不错,但到底都是有自身坚持的人,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尤为重要了。

        刘健好就好在,他倔强,却也认礼数。很难掰转他的观念,可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皆大欢喜。

        焦适之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找上刘健的,也就是在皇上第二次颁发命令之前。刘家的门房认得焦适之的帖子,连忙把帖子送到里头去。焦适之又会挑时间,刚好是刘健休沐的时候,很快就被迎接进去了。

        刘健接到焦适之的拜帖时很诧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焦适之为何来找他。他与焦适之虽然同朝为官,接触的时间也不少,但是焦适之与他在工作上可完全没有接壤的地方难不成,是为了锦衣卫的事情?还是说刘府有藏尸地?

        不得不说,有时候刘阁老的脑洞也是挺大的。

        因而直到焦适之开口时,刘健的确是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焦适之竟然会孤身一人来与他交谈关于皇上的事情。

        刘健饶有趣味地看着一脸镇静的焦适之,含笑说道:“焦适之,你可知道,你此举已经越距了?”他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辅政大臣,如果不是刘健此前对他印象颇佳,换了其他人敢如此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早就被刘健轰出去了。

        焦适之点点头,轻声说道:“刘阁老说得没错。”

        “那为何还偏偏来此,还在我面前述说皇上的想法,按照你的说法,难道你不害怕老夫因此而做些什么?”刘健说道。

        焦适之忽而一笑,那笑容光风霁月,令刘健也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放松。

        “卑职相信,刘阁老断然不会如此。又或许,您绝对不敢这么做。”焦适之断然言道。

        “那可不定。”刘健笑意更深。

        “刘阁老,如今之事,您没错,然而皇上也没错。如果你们的沟通方式能稍微改一改,那如今的局面便不会出现。皇上心软重情,吃软不吃硬,若是大人真想针尖对麦芒,最后会出什么事情,想必阁老久经官场,该比卑职更加明白。”焦适之这一次来找刘健,的确冒着偌大的风险,可如果不如此,以皇上之后的冒进手段,一下子抛出来,定然会引起群臣的反抗。

        到时候若是打击甚大,保不离皇上便彻底暴怒了。

        刘健沉思片刻,扬眉道:“既然有错,那便改之。若是无错,则可加勉。皇上作为皇上,自该海纳百川才是。”

        焦适之笑容不变,“可阁老当真明白皇上二字,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即便如果他撂盘子不干了,彻底不按照规矩来了,最惨的永远不会是他!

        “您说得对,皇上之所以为皇上,自然当海纳百川。可如今皇上年少气盛,自幼便是天马行空的性子,即便他有哪里稍微不妥当,也是自然的。刘阁老肩负着先帝的重托,既然知道有另外一条简单的路可走,为何还一定要走荆棘小路?难不成,刘阁老当真在为千古流芳做准备吗?”焦适之苦口婆心地说道。

        “焦适之,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想活了?”刘健摇着头笑骂了一句,真以为他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吗?自古以来,大多数言官从不畏惧皇权,敢于在金銮殿上直言不讳,有被皇上当庭杖杀,活活打死之人;也有直谏不从,以死告诫的言官,而这样的人基本载于史册,流传千古。

        焦适之这不是明晃晃当着他的面在指责他用心叵测?

        焦适之愕然片刻,回想起他刚才的话语,连连摇头,羞赧地说道:“卑职真无那样的意思。”

        刘健挥手止住他的连番辩白,叹了口气。即便焦适之真无此意,可他刚才从一句不相关的句子中听出了这样的意思,不正是代表着他心中或许隐隐约约有着这样的意思吗?难道他真的没有看着皇上年幼,在辅佐之时掺杂着自己的私心利益?

        人是无法真正自省本身的,因为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焦适之自不敢想着能凭借一次对话就让刘健改观,其中又求见了刘健许多次,最终才导致了六月二十八日的结果。

        这整个过程,焦适之并没有告诉朱厚照。

        他去找刘健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凶险,可能出差错的地方太多了。若是刘健根本不愿意听他的劝谏,直接就把他打出去?又若是刘健告知了其他人?或者在这个过程中皇上知道了?又或者刘健临阵倒戈?

        如此种种对他来说都带着莫大的威胁,尤其若是事情不成又泄露到了皇上面前,面对着焦适之频繁与刘健见面的证据,皇上又该如何猜想?即便他能自辩是为了皇上,可口说无凭,谁会相信?

        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赌上朱厚照的信任,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争取过来刘健,便是为了彻底改变正德元年朱厚照与百官的分裂。哪怕是再过几年都好,如今皇上还是少年,冲动是有,浮躁也有,此事若是出了无法扭转的大事,即便到了日后也根本难以回旋。

        哪怕只把这个争执往后推移了一两年都行,到时候皇上也比现在有准备得多。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不与文武百官闹矛盾的,可闹到如焦适之看到的预见那般凶狠的,还真的没见过。皇上的确聪慧,可正是因为他聪慧,他更加不能忍受百官对他的哄骗劝诱,这般法子对他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不然焦适之何以殚精竭虑,也要改变这点。

        改变皇上与百官的相处方式,第一步从劝说刘阁老开始。

        显然这第一步,焦适之完成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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