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迷雾 桃花洛图_天玄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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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迷雾 桃花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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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城是荒漠中的一颗明珠横在通往西域的路上,它巧妙的避开西域各部落之间的争斗,始终保持繁荣。直到白羊城、白胡子这六个字的出现,将这座西域边陲小城一下子推山风口浪尖,这座小镇成为关内外武林人士关注的焦点。严灼心一行人彻夜经程,整整两天两夜赶到白羊城,顾不上一身疲惫,找到白胡子已迫在眉睫。

        没有人知道白胡子这个人在白羊城为什么那么出名,白羊城并不小,可这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每个人都知道他在白羊城北门口的城墙下开了一个打铁的铺子,专门为往来的商队打造马铁和兵器。严灼心一行人找到白胡子的铁匠铺时,火炉中的碳烧得通红,却不见打铁的人。严灼心感到事情不妙,匆忙闯进铁匠铺,只见一个五十来岁,胡子花白瘦弱的男人倒在角落,花葵凑上去用手指在那人鼻子前探了探,那人已经断气,花葵站起来冲严灼心摇了摇头。

        严灼心轻叹一声蹲下来查看那人身上的伤势,那人全身上下只有喉咙上一道剑痕,很显然是被人一剑封喉,当从剑伤上来看看不出凶手的武功路数。他一摸地上的鲜血,鲜血还是热的,那人被杀就是在片刻之前的事。再看看他双手都是厚厚的老茧,可以断定他就是白胡子无疑。紧赶慢赶还是往来一步,严灼心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就在时候,鱼肠从里屋走出来道:“还是来往了。”

        严少度“哼”一声挑了他一眼道:“我看那个杀人凶手就是你。”

        鱼肠不慌不忙道:“我敢杀人,难道就不敢承认吗?”

        鱼肠只想知道是谁抢走洛河图,他绝不会滥杀无辜。严灼心相信白胡子绝不是他杀的,可凶手会是谁?严灼心想了想问道:“鱼肠兄,你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模样?”

        鱼肠答道:“我赶到时人已经死了,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轻功在我之上,我没有追上。”原来他追那个凶手去了,怪不得进门的时候没有见到他。

        严少度不屑的振振有词道:“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连个人都追不上,真是浪得虚名。”她一再挑衅,花蕊脸上有些不愿意的表情。

        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鱼肠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道:“世上高手无数,山外有山。”

        徐妙笔震惊了叹息一声喃喃道:“那人的轻功要是连鱼肠都不是对手,他的武功岂不是更高。”

        这话提醒了严灼心,什么人的轻功比鱼肠还要高明?世间除了煞宁儿还会是谁呢?严灼心不禁道:“难道是她......”几个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移到严灼心身上,严灼心却没有回答。

        虽然严灼心没有回答,不过煞宁儿这个名字不难让人想到。世间高手能在武功造诣上胜过鱼肠的人不多,鱼肠号称天下第一杀手,追踪杀人是他的强项,轻功之高更是颇具造诣,如果那个凶手连鱼肠都没有追上,他的轻功一定比鱼肠高明。龙王死那日大家亲眼所见,煞宁儿与居士易一招就分出胜负,依鱼肠所言,杀人凶手不是煞宁儿还能是谁。

        忽然从云顶跌入深渊,上天好像在和大伙开玩笑,这两日彻夜不停的赶路,大家早就累得精疲力尽。风尘仆仆好不容易赶到白羊城,白胡子却在眼前被人灭了口,众人心中愤愤不平,情绪一时失落不已。荒漠上中行走举步维艰,初冬时节瑟瑟寒风无时无刻不在阻挠前行的步伐,这两天的艰辛叫人难以想象,支撑大伙赶到白羊城的仅仅是白胡子这条线索,大伙不惧艰辛到这干嘛来了?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死人?往来一步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没有什么比这样结果更残酷,更让人难以接受。只可惜人已经死了,即使心中有多少不甘也无济于事。

        既来之则安之,那些安慰自己的话说听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让自己接受。大家早就累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再坚定的内心难免受挫,那一口气一旦崩塌人人垂头丧气。失落的情绪在几个人之间蔓延,一时间山呼海啸摧枯拉朽,就连严灼心也不禁叹息,更别说其他人。无论如何眼下只能面对现实,大伙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却食之无味,夜幕降临时又难以入眠。这一天下来如同乘一叶扁舟在大海中航行,海浪将所有人的心敲打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气放晴,难得的阳光灿烂。这样的好天气丝毫不能让人心中有一丝宽慰,反而令人心酸,难道连老天爷都在笑话她们不成?每个人都很容易受情绪的困扰,悲观的情绪一旦占了上风,整个人都变得悲观失落,怨天尤人郁郁不得。大好的西域景致没人欣赏,醇香的西域美酒没人品尝,滋味的西域美食没人下咽,甚至不愿说话,人人愁眉苦脸心里装满心事,所有不得意的事一起迸发出来,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日月宫崩塌于一夜之间,花依怒的忽冷忽热让他如履薄冰,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难道他真的过不了洛河图这一关。严灼心的情绪潜移默化在影响别的人,他一言不发,严少度能高兴到哪里去?见到他那个样子,徐妙笔自然没有心情领略西域的大好风光。花葵、花蕊各自有心事,少女情怀,那次救了鱼肠后花蕊渴望见到鱼肠,见到鱼肠后又能怎么样?鱼肠对她漫不经心更让她百感交集。江湖儿女,命运多桀,一直以来她只知道花依怒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遇到鱼肠。花蕊是个坚毅的女子,别人越是对她爱搭不理,她越想得到,哪怕是遍体鳞伤。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什么地方是他没有注意到的?如果龙王的死是一场意外,那白胡子的死是什么呢?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假如凶手已经从白胡子那里得知劫走洛河图的人是谁,那还有必要杀人吗?何况仅仅白羊城、白胡子这六个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那日严灼心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告诉鱼肠马蹄铁的事,其实真正的线索是那块马蹄铁,没有见到那块马蹄铁,白胡子又怎么确定劫走洛河图的是谁?如此说来,凶手杀人的目的重新考量。

        世上知道有那块马蹄铁存在的只有严灼心、苏行、严少度、徐妙笔以及骆驼客栈的老马和周三娘六个人,当然还有五里镇被人杀了那个西域人。不妨这样设想,有人从那个西域人口中得知马蹄铁的秘密,然后赶到白羊城找到白胡子,从白胡子口中得知那块马铁是谁订购的......想到这,严灼心摇了摇头,白羊城只有白胡子一个铁匠,他手里卖出去的马铁数量一定非常庞大,关键还是那块马蹄铁,见不到那块马蹄铁,他肯定不能确定订购那块马蹄铁那个人的身份。或许有人想混淆视听,杀那个西域人只是为了引人耳目,掩盖凶手的真正目的。假如他是那个杀人凶手,想从那个西域人口中得到消息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他点银子就能办到,大可不必杀了他,再联系到白胡子的死,那个凶手在五里镇杀人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严灼心豁然开朗,也许凶手杀人的目的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复杂。他杀白胡子目的是不想让人知道劫走洛河图的人是谁,而杀那个西域人目的是不想让更多人找到白胡子,要是这样看来,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忽视了一条重要线索,天下镖局绝非浪得虚名,自创建以后从来没有失过一趟镖,能从天下镖局手中劫走洛河图的人,背后一定有股庞大的势力,后来发生的种种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一个月以来,似乎有个影子一直跟在他身边,严灼心总不愿相信,可他骗不了自己,那六个知道马蹄铁秘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他最不了解,而剩余的五个人都没有理由将秘密说出去,更没有理由去杀人。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这些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他并没有真凭实据,但他不愿意去证实,宁肯事情就停留在此刻谁都不要再往下追查。然而,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不想往下追查并不表示大鹏王就会放过天下镖局的人。他已经骑虎难下,就算没有他,洛河图失踪的秘密一样会被揭开,所有事情都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连三日他一言不发,大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都跟着干着急。到了第四天中午,鱼肠收拾行装要走,临别之前来向严灼心辞行。见他要走,严灼心站起来道:“鱼肠兄你要走?”

        鱼肠见严少度一刻不停的陪在严灼心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严少度一眼道:“与其在这无所事事不如去找别的线索。”他忍了忍道:“严灼心,可否送我一程?”

        送他一程又何妨?这三天整天呆在客栈,严灼心心中压抑,都快透不过气来,鱼肠诚心相邀,他正好出去透透气。正午的阳光依然火辣,入夜后气温急剧下降又变得冰天雪地。两人骑在马背上出了白羊城一直往西走,抬头看,一只鹰在头顶盘旋,鱼肠开口道:“严灼心,你是聪明人,难道你真的猜不出是谁在搞鬼?”

        严灼心轻轻一笑道:“鱼肠兄什么意思?”

        鱼肠牵住马缰绳道:“你是聪明人,用不着我把话说明白。”他抬头看看天上那只鹰道:“西域这个地方有什么秘密能瞒过大鹏王。”

        严灼心抬头望去,那只鹰就像盯梢一样,数不清这是它第几次出现,自从到了黑灰客栈以后,似乎就一直跟着他。严灼心想了想道:“鱼肠兄,我听说有人出三万两银子让你去劫洛河图,能否告诉在下是谁出手那么大方?”

        鱼肠一项拿钱办事,绝不像别人透露买家的姓名这是他的规矩。鱼肠道:“小公子严灼心是天玄阁阁主,你想知道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他不愿意说也罢,愿意花这么多银子请他办事,买家看中的不就是他守口如瓶不会透露买家姓名吗,能把事情做的如此隐秘之人武林中能有几个?其实严灼心心中早就有答案。严灼心一笑道:“鱼肠兄不愿说在下不勉强,不过有件事还要请教鱼肠兄。”

        鱼肠道:“那要看我能不能说。”

        严灼心道:“有人花钱请鱼肠兄去劫洛河图,鱼肠兄为何找到五里镇去了?”

        这件事并不坏规矩,可以如实告诉。鱼肠道:“那伙人在落雁峡劫走洛河图以后直奔关外,我追踪他们的马蹄印出关以后就再也寻不到那伙人的踪迹,当时我听说沙漠之狐要血洗五里镇,红狐狸的脑袋值三万两银子,你知道的,我的规矩一项是拿钱办事。”

        严灼心“哦”一声道:“原来如此。”接着又问:“这么说那伙人是在五里镇附近消失的?”

        鱼肠点点头道:“应该没错。”

        严灼心喃喃道:“能在鱼肠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人,要么能上天入地,要么全都变成死人咯。”说着道,严灼心一愣自言自语道:“沙漠之狐......”他嘴上不说,心里在想,沙漠之狐不就全变成死人了吗?

        他的话鱼肠并没有在意,鱼肠道:“严灼心,你重情重义,不过感情往往容易让人冲昏头脑,有些事即使你不愿意接受,可并不表示不存在,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我想说什么你应该明白,我在采石城等你,你来不来是你的事。”他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飞马而去。

        鱼肠说的没错,他又在感情用事。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能改变的也许只有结局。他在杨关山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又意志消沉了几天,三个月的时间转眼所剩无几,他不能这样下去,为了让这件事有个完美的结局,他必须做点什么,立刻就去做。

        送走鱼肠回到白羊城落脚的那家客栈,一进门,花葵迎上来道:“公子,严公子走了,徐妙笔前辈也跟她一起走了。”

        终于到了要见分晓的时候,严灼心轻轻一笑问道:“她们去哪了?”

        花葵摇摇头道:“她们没有说。”

        严灼心又问道:“花蕊人呢?”

        花葵答道:“她不太高兴呆在房间里不愿出来。”她一声长叹道:“自从上次我们救了鱼肠,花蕊就一直患得患失,这次见到鱼肠,鱼肠也不理她,她好像更失落。”

        严灼心摇摇头道:“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一把剑。”他迈开步子走进去。

        花葵跟上去道:“谁说不是,要是让花姐姐知道,还不知道要怎样责罚她。”

        严灼心停住脚步对她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们四个跟了花依怒那么多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难道她真的不为你们的幸福着想?也想把你们变成她......”说到这,严灼心心中一阵刺痛,花依怒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有对身世的无奈,有月宫如的教导,也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难道自己对她仅仅只有亏欠吗?严灼心是心虚的。

        花葵眉头紧锁轻声问道:“公子,你和花姐姐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此言更是问的他心碎,严灼心咬紧牙关沉默无声,过了一会压低声音道:“我要去办点事,你和花蕊先回花依怒身边吧,告诉花依怒,等我办完事就去采石城。”花葵一抱手点点头,她虽然舍不得离开严灼心,但她和花蕊离开花依怒已经好几天了,她更放不下花依怒。如此就算作别,而后各奔东西。

        徐妙笔要是个老老实实的神仙他就不会跑到关外来,从一开始他就对洛河图充满兴趣。如果天下镖局将洛河图安全送达洛英山庄,就凭他的本事自然没有机会得到,在半道上被人抢走,那就大不一样。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江湖中的英雄好汉能争,他一个算命先生自然也能争,大家机会都是均等的,要是最后洛河图落到一个算命先生手中,岂不是狠狠打了那些自称好汉的人一记耳光,那才叫痛快。

        徐妙笔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和别人去争洛河图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是因为他知道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会搭上性命所以他才要去争。徐妙笔是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的挚交,这世上能赴全鲤宴的除了小公子严灼心就是徐妙笔,他的朋友都是英雄豪杰,他也要做英雄豪杰。人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偏就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掉,至少上世人记住一次。

        徐妙笔的心思瞒不过严灼心,严灼心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掺和,拗不过他死皮赖脸,只好让他跟来。本以为他吃不了漫漫长路这份清苦自然就会回去,没想到徐妙笔来真的,他还真就不走了。

        在黑水客栈的时候,他向苏行打听龙王的事,所以他才找到风灵镇。以为假借遇上李香书和洛诗禾等人参加茶花大会之名能瞒过严灼心。他也不想想,严灼心是他最好的朋友,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之所以没有拆穿他,不过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徐妙笔自然而然全当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严少度杀了龙王,徐妙笔又听到马王等人的对话,当时是听者无心,经过后来发生的事,他也开始怀疑严少度,严少度离开白羊城,他自然要跟着。

        只可惜严少度不是严灼心,严灼心能和他保持默契不拆穿他,严少度就未必肯。两人骑马西行,严少度微微一笑道:“徐妙笔,我听说你是个算命先生,人家都叫你神仙,不知道你有没有替自己算过?”

        徐妙笔哈哈一声道:“那当然,在下一定会长命百岁。”

        严少度哈哈大笑一声道:“要是你也能长命百岁,一定是老天瞎了眼。”她止住笑看了徐妙笔一眼道:“哎,你有算准过时候吗?”

        徐妙笔一摆手吹嘘道:“那当然,要不然别人为什么叫我徐神仙?”

        严少度“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真不要脸,你要是真算得那么准,严兄就该请你算一算洛河图是谁抢走的,哪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跑到关外来。”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把他打懵了,徐妙笔看着她似乎与犹未尽话还没说完却又没敢开口。

        太阳逐渐落山,天冷得让人畏首不前,二人早早选在一处背风的崖壁下休息准备过夜。点起篝火,吃了些干粮天并黑了,从马背上解下席子棉被,随便聊了几句并躺下睡觉。夜里寒风传来阵阵怒吼声,火苗在风中跳动,只有躺在火堆旁裹紧棉被才能免受寒风的袭扰。

        一觉醒来,火堆就快熄灭,徐妙笔急忙往火堆中加了些柴火。火苗腾空而起,他见一旁的严少度已经睡着了,目光不禁移到白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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