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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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到底是什么人?”
“不确定。”确实,白露的身份他和雅人都不能完全肯定。白露背后的组织是颗毒瘤非除不可,而白露的行为对他们没有威胁性,不可谓不迷惑。这些年,他们持续向警政最高层积极联络汇报,经过上头商讨决定先静观其变。
结城绫有些失望,她伸出胳膊:“晓哥,你打我一下,用力点。”
“吃错药了!”结城晓人不满的白了妹妹一眼,还是出拳捶了一下。
“挠痒痒呢?我说用力。”
结城晓人控制好力度,连打了几拳,最后被妹妹麻木的模样惹怒了:“你想干嘛,想挨揍的话,找个宽敞地儿,这里施展不开。”
“晓哥……”结城绫声如蚊蝇,“我好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她一语未完,结城晓人适才被激怒的情绪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震惊痛惜。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怎么不早说?”
“痛感迟钝,很早就有。以前无痛感不明显,我以为是我自己的耐受力比其他人强。这次受伤,明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严重,痛感却很轻,我就明白了,我一次又一次被绑的原因。”自五岁被绑架之后,结城绫身边时不时都会有形色不一的人接近她,甚至出现过多次被绑架的情况。她的事不能张扬,十多年里只有五岁初次被绑架时报了警,其他时候都是结城家自行解决。经历过多次被绑架的结城绫培养了强硬的心理素质,对自己本身的遭遇看得开。见堂兄神色比她本人还凝重,她反过来安慰:“没事的,如果以后彻底感觉不到疼痛,我打架就不用顾虑身体承受能力的问题了。”
“怎么!你还想逞英雄?”结城晓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正事。”
警察厅企划课课长办公室内,安室透和北川琢真一人分戴一只耳机,此次事件开端正从耳机内那个清甜软糯的女声中一点一滴清晰起来。
当结城晓人从办公室走后,风见报告:他在与结城晓人发生肢体冲突时,悄悄在对方西装外袋里粘放了一枚窃听器。外袋一般很少真正使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晓哥。”结城绫整个身子前倾扒着中控台,口齿不清地说道,“哥有没跟你说过,我进过他的密室啊?”
“没有,托你的福,他现在哪有时间跟我说这些。”
“那你知不知道,我在他密室里看到了什么?”
“你时常去他那儿,你能进他家,他家密室的东西是能给你看的,不能给你看的都不在你能随便进入的地方。”结城晓人觉得堂妹天真得有些好笑。
结城绫老成地叹了一声,有些丧气:“我就知道是这样;可是,哥听到我说密室后,他表情跟刚刚的你一样。”
“那是因为,他已没法阻止你不深陷其中。”结城晓人屈指敲敲妹妹后脑勺,“又想顾左右而言他。”
结城绫又叹口气,把身体坐回,回忆几个月以前发生的事。
去年平安夜,她收到铃木园子发过来的视频。视频内弹古筝的人是白露的模样,可自己一向灵验的第六感感觉不对,视频里的人很陌生。于是,结城绫把视频转发给兄长,没曾想收到兄长确认是白露的秒回信息。兄长只要手头上不忙回复信息的速度都很快,她不奇怪秒回,她奇怪的是自己只是发了视频过去,什么都没问呢。兄长为何那样急于作肯定?泛黄模糊的碎片在她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意识错乱的幻象不是梦,那是久远记忆残存的影子。
平安夜里兄长和分家的几位长辈一起谈事情,没回别墅。结城绫半夜睡不着,躺在二楼阳台摇椅里百无聊赖地仰望挂在靛蓝天空中的一轮残月发呆。
过往种种犹如一帧帧黑白默片。她快要忘记长相的母亲拥着自己入怀安睡的温暖;清纯活泼的少女牵着自己入游乐场的欢乐;家人围坐一圈为自己庆生的温馨……远处有烟火冲入云霄,无声无色的默片从中破裂碎成千万片。母亲只剩一副冰冷的画像,每年接受他们的祭奠;她没再大张旗鼓的过过自己的生日,没再享受过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少女干净纯真的脸渡上了一层寒霜,被一片片血色撕裂,变得狰狞扭曲。
对面亮灯房子里有欢声笑语传来。绫城绫在摇椅里换了侧躺的姿势,裹紧身上的大衣,轻呵一口气,拿出手机重翻朋友拍摄的视频。无论看多少次,结城绫都觉得视频里身着华服弹奏乐器的女子并非自己认识的人。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年她被同学拦在路上欺负,被殴打,被骂小哑巴,是白露出现解了她的困境。
如今的结城绫已记不清小学时期被同学霸凌的次数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将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之兄长,纵使后来兄长知道着手安排她转学,她也固执到要死守到底。白露不常住日本,很不巧的是,白露每年仅有的几次到日短游都能撞见她正在被人打骂的场面。最初,白露会帮她吓退霸凌者。过个几年,待她年纪稍大点,白露不仅不会帮她,还会在一边冷眼旁观落井下石,事后奚落她“没用”。
小小的结城绫心底装满了一堆秘密,在抗压能力还很勉强的年纪,那些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霸凌、嘲讽一类的外在伤害与心里压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面对人身攻击,她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忍耐和沉默。太小的孩子不谙世事,不懂得毫无底线的退让,会让施暴者更加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这是白露教她散打时讲的话。白露教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绝不受一口窝囊气。别人打你,你一定要数倍还回去。
是非,黑白,曲直,在未满十二周岁的结城绫心中还是很模糊的概念。当兄长得知此事时,吓得他当着自己的面跟白露严正交涉:不准教坏他的妹妹,更不能给妹妹灌输乱七八糟的三观。但是,白露教的旁门左道,结城绫却是非常受用,缺憾是不能随意使用;她毕竟是结城家的女儿,是家主的亲妹妹,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稍不留神就是外人抨击的对象。
细数过往,白露确实没做过伤害他们的事,反而处处保护。结城绫从小耳濡目染,从白露那儿所学的东西都强于自身的。
牙尖嘴利的毒舌,毫无道理的护短,对错不分的纵容;这是结城绫认识的白露。然而,结城绫心知那张慵懒又漫不经心的面容下有另一张她完全不熟悉的面孔。多年来,她不打听不探究,如兄长所愿活成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以前,结城绫觉得自己能无视周围那些突如其来的关注,能渐渐遗忘每次劫后重生的沉重抑郁;有关自己的一切她都可以忽视淡化。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开始害怕恐惧黑暗中那股无形的力量。由惧生胆,结城绫想要自己弄清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这般锲而不舍,她尝试过从信任之人处打探,最终无果。她也曾仗着一份特宠,用尽蛮横撒娇各类方式黏过白露;事实证明,从两位兄长和父亲那儿都撬不出的事情,更别想从白露那里打开缺口。
白露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所以当她收到铃木园子拍的视频可谓惊忧参半。
结城雅人的卧室和书房在三楼,初中时她无意中看到哥哥书房中的密室想进去参观,却被哥哥无情的拦在外面。哥哥指着安装在高墙角的监控探头,半哄半警告:“里面都是我工作上重要文件,你不许进去;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本家。”结城绫很不喜欢在本家待着,本家的一切规矩都是她的枷锁。她很乖巧的听了兄长的话,自此再不踏足三楼的书房,倒不是怕回本家,而是不想让哥哥为难。
如今正过着平安夜,兄长还在外应酬,她则站在书房门口心中五味杂陈。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她决定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密室内并没她想象的惊悚骇人,不足十平米的格子间是另一个简略版的书房,确实如兄长所言收纳的都是文件书本笔记一类的东西。结城绫随手抽出矮柜架子上一本笔记翻开,里面零零碎碎记录了一些医药知识;她拿出同层另一本笔记,上面每页都画着药物化学分子式;她翻完所有笔记,全都医学类。
把笔记放回原位,她胸口沉甸甸的,兄长研究的药物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她挪动几步,搬下架子上的小纸箱,原以为会是其他医学笔记,可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幼年的部分平面记忆。那一沓照片上不仅有她,还另一个跟白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备注:
小绫五个月留影。
小绫十个月留影。
小绫周岁留影。
小绫两岁留影。
小绫三岁留影。
小绫四岁留影。
小绫五岁留影。
照片有三十多张,备注细致,有些甚至精确到了年月日时。标备注的字体娟丽秀气,很明显是出自女生之笔,比较煞风景的是有张照片上被画了不知是乌鸦还是蛤ha】ma蟆的动物。结城绫无比怀念的摩挲着定格在照片里的笑脸,小时候的影像家里都有:跟幼时好友的、跟家人的、外出旅行的、可唯独少了她觉得应该会留下的人影。
原来都在哥哥这里。
纸箱底部压着一张双折的a4纸。结城绫随手拿起展开,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那是一张dna检测结果表,被检测者的名字以黑色记号笔涂消了,只留有一串鉴定数据表。末尾是哥哥潦草的字迹:“无血缘关系。”
她攥紧报告纸,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神思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从混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起身翻找书架上其他文件袋笔记本,终于在一本人体解刨学书中找到了报告下部分。结论上不仅清清楚楚印着“水原光”“白露”两个名字,还排除了亲属关系。
结城绫提着的心终于落下的同时又疑云陡升,难道十多年的特殊待遇竟不是因为她们本来的关系,自己最开始的猜测错了么?
“晓哥,你知道是为什么吧!”结城绫神情恹恹地说道。当时,她看完了密室里所有笔记书籍,确认兄长是在研究某种药物,钻研某种人体功能学。并且,兄长做的一切都跟白露有关。结城绫原以为那俩是同一个人,所以哥哥是对白露的好,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可她们不是,哥哥如此殚尽竭虑是为了什么?
结城晓人不答反问:“就凭那份报告,你就联合别人,想揭她的底细?”
“我没想害她。”结城绫不假思索地回道,“这么多年,我眼不盲心不瞎,就算她不是……我也不会去捅她刀子。”
结城晓人突地冷笑:“怎么,想起来了?”
“啊?”结城绫莫名其妙,脑回路转两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她咬着牙不承认:“什么呀?”
“你那点小伎俩就能糊弄糊弄外人,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结城晓人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失忆?失语?可笑!亏你能装三四年,你该庆幸你亲哥是雅人,就他有那耐性一直陪个小鬼演戏。换成是我……”
结城绫怨尤地瞪着堂兄,很想问:是你会怎样?结城晓人觉得堂妹幼稚,懒得搭理她的小女孩儿心态。
“少给我装!现在是以兄长的身份跟你谈话,你要不识趣,我不介意丢这个人,把你逮进警视厅审讯室。”
结城绫立马打消想撒娇耍赖的战略伎俩,堂兄发起飙来可比自个儿亲哥狠多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她觉得自己声音听来是虚的,于是心一横干脆当蛤hama蟆。你不戳我不跳用此种战术来给自己壮胆,不管真假虚实说话中气要够底气要足,“我都跟你说了,就是因为那个视频,所以我才想知道……”她乖乖地闭嘴,因为她从堂兄眼里接收到了火山喷发的先兆。
“你埋怨别人将实情隐瞒,可你自己正在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结城绫非常清楚堂兄平静如潭的的语气压制的是他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在这点上堂兄跟白露挺像的。她知道,自己若再不老实,迎接她的就不是被骂狗血淋头那么简单。可是,她不服气啊。
“晓哥,你们到底当我是个什么东西?五岁被绑,九岁被绑三次,十岁被绑两次,十一岁被绑两次……后面还有,不需要我重复吧!是,家里安保到位了,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那又怎样,这世上有铜墙铁壁吗?初中之后,我被绑的次数少了,是因为除了安保外,我有自保的能力了,我会警惕身边所有接近我的人。但又如何呢?我的家人被盯上了。”结城绫慢慢地说着,越说越委屈,“至于原因,哥知道,你知道,姐也知道,就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公平吗?”她拉着堂兄胳膊,几乎恳求,“晓哥,我想弄明白为什么。姐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我的家我的家人正在和怎样的力量对抗?我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为什么你们要将我排除在外,宁可与外人联手。”
结城晓人的怒气在妹妹如落珠般的眼泪中消散,他抽出放在置物台中的纸巾。结城绫气呼呼地从他手里抢过去,揉得皱巴巴的胡乱在脸上抹一通。他没学会怎么去安慰人,想借着雅人的名头劝妹妹两句,不曾想又被结城绫抢白:“别跟我讲‘为我好’之类的大道理,这样的好给你,你要不要?”
“我没撒谎。”结城绫抽抽搭搭的,两只手背换着使劲揉眼,揉干眼泪,“那视频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拿它跟姐对质都没用。说好一起过圣诞节的,也爽约了,肯定有鬼。于是想到了在此之前发现河村和宫崎在密谋的事情,打算从他们那里着手查。”
“所以那年,你真的是听到了或看到了什么,才让你十几年后不惜折损自身,也要去冒险。”
结城绫觉得兴味索然,她想避而不谈要刻意绕开的事儿,堂兄却总挑她语言上的破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结城晓人说,“河村忍已经全部招了,你认为你能瞒多久?”
“他真招完了,你还会来诈我?”警察惯用套路,结城绫才不上套呢。
结城晓人一时语塞,立即后悔刚才心升的慈悲。堂妹两分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让他差点忘了这丫头可是跟着白露有样学样的毒唯。结城绫眼眶还是红的,眼泪全抹干了,露出一副洞悉世事的表情:“河村能我的专属司机,他的身份背景肯定经得起你们严格的调查,人品方面肯定也是经过严格考察的。”
结城晓人眉头一皱,妹妹讲得中肯,可话入他耳朵怎么都像是在讽刺他们办事不力。结城绫察言观色,赶紧把话说得更诚恳一些:“二哥,我是想说,河村在进我们企业之前做足了充分准备,不仅能躲过哥哥们的背调,还躲过了姐的调查,不简单啊。我决心表得不强烈一些,怎么逃过他的眼睛呀?”
结城晓人脸色更难看了:“你的意思是,我跟亲哥加起来,还不如一个白露!”
“不是!”结城绫脱口而出否定道:“你怎么曲解我的意思呢!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哥,你相信我。”
“你讲出来的是真的,没讲的呢?”结城晓人不耐烦地弹指,制止妹妹虚伪的表衷。顿了顿,忽地嗤笑一声,“你利用我给你消麻烦,你难道不清楚你现在就是我最大的麻烦。你是不是觉得警察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少根筋!”
“我没办法。”结城绫眼巴巴地望着堂兄,“哥忙到无暇分身,姐一天到晚见首不见尾。那个安室先生,我总得找个人打发他呀,不能让他以后一直缠着我。”
“不是说他。你也少自作多情,以为他跟你一样像块儿狗皮膏药。”结城晓人没好气地扌享dui回去。他不是胳膊肘外拐帮安室透,只是自己亲眼见过结城绫死缠烂打的本领,自认为这世上不会还有比他妹妹更难甩脱的人。
结城绫反复绞着外套腰带,脑袋低垂,半晌沉默不语。
“还放不下?”
结城晓人当然明白自己戳到了妹妹心底痛处。小妹初中时喜欢五十岚家的少爷,天天黏在别人身边,大言不惭的让别人等她。结城和五十岚两家是世交,五十岚与雅人性格相似脾性相投,面对好友妹妹的疯狂追求,五十岚只是一笑了之,毕竟结城绫比他小十七岁,两家人谁都没有当真。结城绫在外朋友少,她在五十岚身边呆着开心,家里人由着她去。突然一天,五十岚拒绝再见结城绫。之后,雅人从好友处得知,自己的妹妹大概动真了。五十岚担忧错误一直持续下去,会耽误一个好孩子。他们根本不合适,不仅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有性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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