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犹未死(五)_娇养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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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犹未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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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云乍,雾凉瓜甜,连绵楼宇如画,秦淮河船舸来往,琵琶阗咽,隐隐繁华外,清溪东篱有人家。

        杏树结了好些青疙瘩,箫娘搬了根竹凳在树下啃一块甜瓜,穿着湘色苎麻百迭裙,鹅黄的对襟,细听墙那头陶家的仆妇在窃议主人。

        正暗暗嗤笑,忽然清风卷地,卷来墙那头纷纷琼花,箫娘仰头望着,倏忆起何盏说的那句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碎云……她咂摸着这两个字,好似有一片冰清轻吻她的唇。

        颔首间,院门扫兴大开,席慕白忿忿走进来,唇上的胡须被他的怒火吹跳,箫娘不必猜,也晓得必定是输了钱。

        他这些日子不知是触了哪里的霉头,时常输,十五两银子如今输的、花销的,就只剩余五两银子。

        煎熬一月,今番是箫娘瞧他穷光蛋,他瞧箫娘倒霉催,彼此都没好脸色。箫娘不去理他,他倒偏要找些气来生,怒冲冲夺了她手里的甜瓜,狠掷在地,“吃吃吃、就晓得吃!老子买你来是吃白饭的?!”

        甜瓜叫他一跺,溅出汁水,他也趔趄几下,险些摔跤。箫娘瞧见,憋不住掩嘴嬉笑两声。

        席慕白登时肝火大动,忽地弹地三尺,狠狠掴了她一巴掌,“笑你娘的腚!要不是你个灾星,我能输那么些银子?!也不是知你是我哪世的报应,我真他娘的瞎了眼,买了你这么个私窠子1回来!”

        一掌打得箫娘晕头转向,她素来脾性也不小,五内立时蹿起一把火,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

        “我去娘的鬼头癞□□!你输了钱,与我有屁的相干。噢……我没来时,你都是赢钱的?既赢钱,如何又是这么副烂泥没斤两、屁股也调不转的家业?!”

        “我入你娘的烂牝户!你没来时,老子有赢有输,你来了,老子见出不见进!”

        来了一月,正横看他不顺眼竖看他不顺心,恰好此刻席泠往私塾去了不在家,箫娘益发不管不顾,踩上竹凳叉着腰,高高地提出气焰来,将一月里憋的恶气一股脑往外倒:

        “你就是个口里进屁股里出的狗头烂汉,银钱哪里存得住呢?你那牛黄狗宝里,除了装几斤大粪,还能存得住哪样东西?说出来嚜,我也替你臊得慌,你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家,怎的偏就出了你个鳖羔儿2?老娘告诉你!你可怪不到我头上,就是金山银山,也早叫你输光了,祖宗没来问你的罪,你倒先往王八壳里缩,推到我头上。呸!我入你娘的臭尿坑眼子!”

        那席慕白虽粗鄙,却笨嘴拙舌,有些骂不过,急得撸起袖子就要揍她,“小淫/妇,看老子的拳头,今日就要打得你服个输!”

        见他白眉赤眼要动手,箫娘忙由杌凳上跳下来,满院里跑,一头扭着还骂:“你今日不打杀我的,你就是生了儿子……”

        说到此节,她咽了口,恶狠狠地吐出别的,“你就是只长屁/眼没长心眼的王八汉!”

        晴雨洗净的碧空下,箫娘没心没肺地跑着,嗤笑着,越笑越痛快,声音险些把旧墙震倒。

        她越笑,席慕白越恨得咬牙,几步在院门处追上她,一兜手将她摁到地上,拳头跟着狠狠往下砸。

        痛似暴雨袭击了箫娘,可她就是咬着牙关不肯哭,只用刀尖似的瞳仁仰面盯着他。在他暴躁的拳头下,她要以无能为力的目光杀死他、戳烂他!

        恰逢正屋靠右的绿瓦上腾腾升起一片娇滴滴的、温柔的笑声、是邻居陶家的女眷在嬉戏。箫娘的目光被这阵莺鹂之音吸引,恶狠狠的眼色有了些微涣散。

        她忍不住幻想着,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罗扇扑蝶,锦裙飞旋。她不禁也在席慕白的拳头下泄出一缕笑音,可这笑声确是雨后的薄烟,凄凄地笼罩着这左右夹击的方寸之地。

        辗转午后,席慕白挥了半晌拳头,腹内愁郁一扫而空,兴兴又往窑子里去赌钱。箫娘鼻青脸肿地坐在杏树底下,百无聊赖,复切了快甜瓜吃,甜丝丝的汁水和着一丝血腥,尽数被她吞咽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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