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山河多梦,相见有期_黎明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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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山河多梦,相见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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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颜色)我说好跟你讲讲,我来的那个好,好地方啊!
焦花氏  (忽然忍不住,笑起来)哦,就这样啊!好,那么,就今天晚上。
仇  虎  今天晚上?
焦花氏  嗯,今天晚上。
仇  虎  (大笑)我知道,金子,你一小就是个规矩人。
焦花氏  (忽然听见右面有拐杖探路的声音,回过头看,惊慌地)我妈来了!丑八怪,快
点跟我走。
仇  虎  不,让我先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
焦花氏  不!(一把拉住仇虎)你跟我走。
(仇虎慌慌张张地随着花氏下。
〔天大黑了,由右面走进焦氏,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是拐杖,后面跟随白傻子。
焦  母  金子!金子!
白傻子  (有了理,兴高采烈地)我就知道那斧子不会拿走,用完了,一定把斧子
放在那儿。你看,可不是!
焦  母  狗蛋,你少废话!(严厉地)金子,你记着,大星头一天不在家,今
天晚上,问户要特别小心。今天就进了贼,掉了东西,(酷毒地)我
就拿针戳烂你的眼,叫你跟我一样地瞎,听见了没有?
白傻子  唏!唏!唏!
焦  母  狗蛋,你笑什么?
白傻子  你⋯⋯你家新媳妇早⋯⋯早走了。
焦  母  (立在铁轨的巨树前,森森然)啊?早走了,
(忽然远处一列火车驶来,轮声轧轧,响着汽笛,饥车前的探路灯,像个怪物的眼,
光芒万丈,由右面射入,渐行渐近。
白傻子  (跑在道旁,跳跃欢呼)火车!火车!火车来了。
(机声更响,机车的探路灯由右面渐射满焦氏的侧面。
焦  母  (立在巨树下像一个死尸,喃喃地)哼!死不了的狐狸精,叫火车压死她!
[原野里一列急行火车如飞地奔驰,好大的野风!探路灯正照着巨树下的焦氏,看
见她的白发和衣裾在疾风里乱抖。
一幕急落
第一幕
序幕后十天的傍晚,在焦大星的家里。
天色不早了,地上拖着阳光惨黄的影子。窗帘拉起来,望出去,展开一片莽莽苍苍
的草原,有密云低低压着天边,黑森森的。屋内不见人,暮风吹着远处的电线杆,激出连
续的凄厉的呜呜声音。外面有成群的乌鸦在天空盘旋;⋯⋯盘旋,⋯⋯不断地呼啸,⋯⋯
风声略息,甚至于听得见鸟的翅翼在空气里急促地振激。渐渐风息了,一线阳光也隐匿下
去,外面升起秋天的雾,草原上灰沉沉的。厚雾里不知隐藏着些什么,暗寂无声。偶尔有
一二只乌鸦在天空飞鸣,浓雾漫没了昏黑的原野。
是一间正房,两厢都有一扇门,正中的门通着外面,开问看见近的是篱墙,远的是
草原、低云和铁道附近的黑烟。中门两旁各立一窗,窗向外开,都支起来,低低地可以望
见远处的天色和巨树,正中右窗上悬一帧巨阔、油渍的焦阎王半身像,穿着连长的武装,
浓眉,凶恶的眼,鹰钩鼻,整齐的髭须,仿佛和善地微笑着,而满脸杀气。旁边挂着一把
锈损的军刀。左门旁立一张黑香案,上面供着狰狞可怖、三首六臂金眼的菩萨,跌坐在红
色的绸帘里。旁边立一焦氏祖先牌位。桌前有木鱼,有乌黑的香炉,蜡台和红拜垫,有一
座巨大的铜磐,下面垫起褪色的红棉托,焦氏跪拜时,敲下去,发出阴沉沉的空洞的声音,
仿佛就是从那菩萨的口里响了出来的。现在香炉里燃着半股将烬的香,火熊熊燃,黑脸的
菩萨照得油亮油亮的。烛台的蜡早灭了,剩下一段残骸,只有那像前的神灯放出微弱的人
焰。左墙巍巍然竖立一只暗红的旧式立柜,柜顶几乎触到天花板,上下共两层,每层镶着
巨大的圆铜片,上面有老旧的黄锁。门上贴着残破的钟旭捉妖图。右窗前有一架纺线机,
左面是摇篮,里面的孩子已经睡着了。暗黑的墙上挂着些零星物事。在后立一张方桌,围
着几张椅子和长凳。
(开幕时,远处有急促的车笛声,仿佛有一列车隐隐驶过,风在吹,乌鸦在天空成群地呼
唤,屋里没有一个人。[渐渐由右屋传出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低低唱着:“正月里探妹
正月正,我与那小妹妹去逛花灯。花灯是假的哟,妹子,我试试你的心哪,咦哈呀呼嘿!”
中间夹着粗野低沉的笑声。
(里面男人的声音:(沉郁地)金子!金子!你过来!
[里面女人的声音:(低低地)我不!我不呢!
[里面男人的声音:(粗哑地)金子!你坐这儿!(仿佛一把拉住她)
[里面女人的声音:(挣开)你放开我!你放下手,有人来!
(忽然挣脱了)有人来!
[花氏由右屋走出来,前额的黑发一绺一绺地垂着,盖住半边脸,眉眼里更魅惑。她穿
一件红绸袄,黑缎裤,发髻扎着红丝线,腕上的金色手镯铿铿地摆动着。
焦花氏  (回过头笑)讨厌!丑八怪!(整理自己的衣服,前额的黑发理上去又垂下来)出
来!(顺便用墙上的镜子照一下,怪动人的!脸上浮满了笑容,她走向左面支起的窗前,
屏住气息,望望。里面的男人又唱起小调。地伶俐地走到右门口,低声地)别唱啦!
外面没有人,还不滚出来!
(由右面走出仇虎。仇虎改了打扮,黑缎袍,血红的里子,腰扎蓝线带,敞开领,
扣子只系了几个,一手提着旧的绒帽,一手拈着一朵红花,一跛一跛地走出来。
焦花氏  走吧,天快黑了。
仇  虎  (抬头望望远处的密云)天黑得真早啊!
焦花氏  立了秋快一个月了,快滚!滚到你那拜把子兄弟找窝去吧,省得冬
天来了冻死你这强盗。
仇  虎  找窝?这儿就是我的窝。(盯住花氏)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窝。
焦花氏  (低声地)我要走了呢,
仇  虎  (扔下帽子)跟着你走。
焦花氏  (狠狠地)死了呢?
仇  虎  (抓着花氏的手)陪着你死!
焦花氏  (故意呼痛)哟!(预备甩开手)
仇  虎  你怎么啦?
焦花氏  (意在言外)你抓得我好紧哪!
仇  虎  (手没有放松)你痛么?
焦花氏  (闪出魁惑,低声)痛!
仇  虎  (微笑)痛——?你看,我更——(用力握住她的手)
焦花氏  (痛得真大叫起来)你干什么,死鬼!
仇  虎  (从牙缝里迸出)叫你痛,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更重了些)
焦花氏  (痛得眼泪几乎流出)死鬼,你放开手。
仇  虎  (反而更紧了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我就这么抓紧了你,你一辈子也跑不
了。你魂在哪儿,我也跟你哪儿。
焦花氏  (脸都发了青)你放开我,我要死了。丑八怪。
(仇虎脸上冒着汗珠,苦痛地望着花氏脸上的筋肉痉挛地抽动,他慢慢地放开手。
焦花氏  (眼神冒着火。人一丝也不动)死鬼,你⋯⋯
仇  虎  (慢转过身,正脸凝望着花氏,苦痛地)你现在疼我不疼我?
焦花氏  (咬住嘴唇。点点头)嗯!疼!(恶狠狠地望着他,慢而低地)我——就——这
一一么——(忽然向——仇虎的脸上——)疼你!(重重打下去)滚出去!
(半晌。
仇  虎  (一转不动,眼盯住她,渐低下头。走到方桌旁坐下,沉思地)哼,娘儿们的心变
──变得真快!
焦花氏  (立在那里,揉抚自己的手,一声不响)
仇  虎  (站起来,眼也不眨)金子?
焦花氏  (望望地,不回头)干什么?
仇  虎  (举起手上的花,斜眼望着地)这是你要的那朵花,十五里地替你找来的。
(速给她)
焦花氏  (看了仇一眼,又回过头,不睬他)
仇  虎  拾去!(把花扔在花氏面前〕我走了。(走向中门)
焦花氏  (忽然)回来,把花替我捡起来。
仇  虎  没有工夫,你自己捡。
焦花氏  (命令地)你替我捡!
仇  虎  不愿意。
焦花氏  (笑眯眯地)虎子,你真不捡?
仇  虎  嗯,不捡,你还吃了我?
焦花氏  (走到仇的面前,瞟着他)谁敢吃你!我问你,你要不要我?
仇  虎  我!(望花氏,不得已摇了摇头)我要不起你。
焦花氏  (设想到)什么?
仇  虎  (索性逼逼她)我不要你!
焦花氏  (蓦然变了脸)什么?你不要我?你不要我?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你这
丑八怪,活妖精,一条腿,罗锅腰,大头鬼,短命的猴崽子,骂不
死的强盗,野地里找不出第二个“尸×■”鸟,①外国鸡⋯⋯(拳头
雨似地打在仇虎铁似的胸膛上)
仇  虎  (用手支开她,然而依然乱鼓一般地捶下来)金子,金子。你放下手!不要喊,
你听,外边有人!
焦花氏  我不管!我不怕!(迅疾地,头发几乎散下来)你这丑八怪,活妖精,你
不要我,你敢由你说不要我!你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我打你!
我打你!我跟你闹1  我不管!有人我也不伯!
(外面存人不清楚地喊:“大星媳妇!大星媳妇!”
仇  虎  (摔开她,跑到窗前眺望)你看,有人,有人在篱笆门那儿叫!
焦花氏  (突停)谁?(蹑足,迅疾地沿着墙走到窗前)这会儿会是谁?
仇  虎  别嚷,你听
(有一个仿佛喝醉了的人,用他的破锣嗓子含糊地唱着:
“送情郎送至大门外,问一声我的郎,你多咱回来?回来不回给奴家一个信,免的
是叫奴家挂在心怀!”
[唱到最末一句,戛然停止,那人敲着篱笆门,喊:“大星媳妇,大星媳妇!开门
哪。”
仇  虎  你听,他在喊你!
焦花氏  (看不清楚,纳闷)谁呢?(外面的人又在喊,“大星的媳妇!开门!”)哦,是他!
这个老东西又喝多了。
仇  虎  谁?
焦花氏  常五!
仇  虎  (诧异)什么,这个老家伙还没有死。
焦花氏  就是他,(厌恶地)不知又来这儿探听什么来了。
仇  虎  探听?
焦花氏  这两天他没事就到这儿来,说不定我婆婆托他来偷偷看我一个人在
家做什么啦!
仇  虎  好,金子,我进去,你先把他打发走。
焦花氏  (一把抓住他)不要紧,你先别走!(睨视)哼,就这么走了?
仇  虎  (猜出,故意地)干什么?
焦花氏  (指着地上的花)你跟我把花捡起来!
仇  虎  我,我不捡。
[外面叫门叫得紧。
焦花氏  (不动声色)你听!
[外面的常五:(急躁地)大星媳妇,大星媳妇,焦大妈,开门!开门!我就要进
来了!
仇  虎  (谛听,睨望着金子)他要进来!
焦花氏  (乖张地)你不捡,开门就让他进来抓你。
仇  虎  (猛然)你这娘儿们心好狠。
焦花氏  狠?哼,狠的还在后头啦!
仇  虎  (吃一惊)“狠的在后头!”好!这句话倒像是学着我说的。
(打量地一眼)
(外面又在叫喊。
焦花氏  (叉住腰)仇虎,你捡不捡?
仇  虎  你看,(弯下腰)我这不是⋯⋯(拾起那朵花,递给花氏)其实,你叫我捡,
我就捡又算个什么?
焦花氏  (一手抢过那朵花)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可我就是这点脾气,我说哪儿,
就要做哪儿,(招手)你过来!
仇  虎  (走近)干什么?
焦花氏  跟我插上。(仇虎替她插好花,她忽然抱住仇虎怪异地)野鬼?我的丑八怪,
这十天你可害苦了我,害苦了我了!疼死了我的活冤家,你这坏了
心的种,(一面说一面昏迷似地亲着仇的颈脖,面颊)到今天你说你怎么能不
要我,不要我,现在我才知道我是活着,你怎么能不要我,我的活
冤家,(长长地亲着仇虎,含糊地)嗯──
(外面的常五:(长悠悠地)大星的媳妇哟,你在干什么啦?快开门喽!
焦花氏  (还抱着仇虎,闭着眼,慢慢推开他。蓦地回头向中门,放开嗓音,一句一句地,也长悠
悠地)别忙噢!常五伯,我在念经呢,等等,我就念完喽。
(外面的常五:(叹一口长气)
仇  虎  (翻翻眼)念经?你念的是什么经?
焦花氏  (推他)你别管,你进去,我来对付。这两天我婆婆常找他,瞎婆子
不知存了什么心,说不定从他嘴里,探听出什么来,回头你好好在
门口听,你看我怎么套他说话,你听着!
(一面说,一面四处寻觅东西,找到绣成一半的孩子的鞋,折好大半的锡箔笸箩,
摆好了经卷,放正了椅子,都做好,一手数点东西,一面念)小黑子的鞋,—
—锡箔,笸箩,——往神钱,——椅子摆正,⋯⋯(没有弄错,向
仇虎)怎么样?
仇  虎  (赞美地,举起拇指)第一!我当了皇上,你就是军师。
焦花氏  好,我开门,你进屋子当皇上去。(一溜烟由中门跑出)
[半晌。
仇  虎  (四周望望,满腔积恨,凝视正中右窗上的焦阎王半身像。阴沉沉地牙缝里挤出来)哼,
你看,你看我做什么?仇虎够交情,说回来,准回来,没有忘记你
待我一件一件的好处,十年哪!仇虎等得眼睛都哭出血来,就等的
是今天!阎王,你睁大了眼睛再看看我,(捶着自己的胸口)仇虎又回
来。了。(指像)你别斜着眼看我,我仇虎对得起你,老鬼,我一进
你焦家的门,就叫你儿媳妇在你这老脸上打了一巴掌,哼,阎王,
你还觍着脸,好意思对我笑?(狠毒地)你瞧着吧,这是头一下!“狠
的还在后头呢。”老鬼,把眼睁得大大地看吧,仇虎不说二句瞎话,
今天我就要报答你的恩典。——(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回头望一下,又拾
头对着焦阎王恶笑)现在我先到你儿媳妇屋里当皇上去了。嗯!
[仇虎走进右屋。立时由中门现出花氏,后面随着常五伯。常五年约有六十岁上下,
一个矮胖子,从前有过好日子,现在虽不如往日了,却也乐天知命,整日有说有笑,
嘴里安闲不住。好吹嘘,记性又不好,时常自己都不知扯到那里,心里倒是爽快老
实。喜欢喝两盅酒,从前的放荡行为也并不隐瞒乱说出来,他是个过了时的乡下公
子哥,老了还是那副不在乎的调调儿。他的须发,很别致,头已经露了顶,手里提
着一只精细的鸟笼,天色晚,用绸罩盖起来。他穿一件古铜色的破旧的缎袍,套上
个肥坎肩。兴致高,性情也极随和,他待着自己的鸟儿狗儿如同白己的子女一样。
(他喝了点晚酒,兴高采烈,迈进中门。
焦花氏  常五伯您进来!(指着方桌旁椅子)请坐吧。
常  五  不,我说说话,就走。
焦花氏  那么,您先放下您的鸟笼,歇歇。
常  五  (呵呵地)也好,先让我的鸟坐一会,叫它歇歇腿,我倒不累。(鸟笼
放在桌上)
焦花氏  我跟您倒一杯茶。(倒茶)
常  五  不,不用了,不同了。(忽然想了一下)可也好,就来杯白水吧,喂喂
我的鸟,这鸟跟我一天,也该喝点水。(花氏把水递给他。他接下添到鸟笼
的水盂里。一面说)你们的门真不好叫,其实一个篱门还用上什么锁,
这都是你的婆婆,事儿多,没事找事。我足足叫了好半天⋯⋯大星
媳妇,你在于什么?你刚才说你——(忽然一个喷嚏,几乎把水弄洒,杯子
放在桌上,自己笑嘻嘻地)呵,百岁!呵(又一个喷嚏)呵,千岁!(又一个)
啊,万岁!你看,这三个喷嚏叫我在这儿当了皇上了。
焦花氏  (变了颜色,镇静一下,也笑嘻嘻地)您当皇上,我做您军师。
常  五  (倚老卖老)好,好,我封你为御前军师,管我的三宫六院。
焦花氏  常五伯,您冻着了,我跟您拿点烧酒,驱驱寒。
常  五  不,用不着了,我刚喝了几盅晚酒。秋天到了,早晚气候凉。人老
了,就有点挡不住这点寒气,不要紧,在屋里呆一会就好。多喝了,
我话多还不要紧,说不定就走不动,回不了家。
焦花氏  那怕什么?喝两盅,有了错,我叫狗蛋送您回家。
常  五  (望着花氏,想喝又有些犹疑,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么,你叫我喝两盅?
焦花氏  (引逗他)家里有的是好汾酒,办喜事剩下来的。常五伯,我请您喝
两盅。
常  五  (很慷慨地)好,那我就喝两盅!
焦花氏  好!(预备酒杯,和酒)您坐呀!
常  五  (坐在方桌旁)大星媳妇,你刚才说你⋯⋯你念什么?
焦花氏  哦,刚才?我念经呢。(放下杯子)
常  五  念经?
焦花氏  嗯!(倒酒)
常  五  (由腰包掏出一把花生)巧啦,我刚买了一包大花生。(喂一口酒,剥花生)
焦花氏  (低首敛眉)常五伯,对不起您!(走到香案前,叩了一个头,跪在红垫上,喃喃
祷告!敲一下磬,低低敲着木鱼,虔心唱诵)“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多,悉耽婆毗,阿尔唎哆,毗迎
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常  五  (诧异地应了起来,走近花氏)你在念些什么?
焦花氏  (摇摇手,更虔诚地)“⋯⋯,伽弥腻,伽伽那,识多伽利婆婆诃。”(又
敲两下磬,深深拜三拜,肃穆地立起来)常五伯?
常  五  (肃然起敬)我没有来,你一个人,就念这个?
焦花氏  嗯。
常  五  这叫什么?
焦花氏  我念的是往生咒,替我们公公超度呢!
常  五  (咂咂嘴,摇头,赞叹地)好孝顺的媳妇,你想替阎王超度?
焦花氏  (祥光满面)公公在世的时候杀过人。
常  五  (爽直地笑起来)多多念吧,唉,我看不超度也罢,阎王倒也该进地狱
下下油锅。
焦花氏  哟,菩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做儿女的怎么听得下去?
常  五  得罪,得罪!大星媳妇,阎王跟我是二十年老朋友,我这倒也说的
是老实话。(剥开颗花生)你婆婆还没有回来?
焦花氏  这两天下半晌就出去,到了煞黑才回来。
常  五  (有意义地)你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焦花氏  (驯顺地)老人家的事,我们做小辈的哪敢问。(探听一下)不过我仿佛
听见她老人家时常找那庙里的会看香的老姑子,就是那个能念咒害
死人的老神仙。
常  五  (喝口酒)我也在那庙里看见她,奇怪,一个瞎老婆子在那里跟老姑
子拜神念咒,闹些什么,唉,你们焦家人都有点猜不透,外面看着
挺好,里面都不知玩的什么把戏。我就不爱看这个,——自然,金
子,你除外。你是个正派人,不过你也得小心,年纪轻轻,长得又
花儿似的,一个不留神,就会叫——哦,大星还没有回家?
焦花氏  (严严警备,盯着他)大星刚出门不两天,哪能就回来。
常  五  (四周望望,低声)大星的媳妇,我问你,你婆婆待你怎么样?
焦花氏  哦,(翻翻眼,心里打算)您问,我婆婆待我呀?
常  五  嗯?
焦花氏  (忽然明快地)那自然不错,待我好着得呢?亲生亲养的妈待我也不过
是这样。
常  五  (咳嗽一声)可我⋯⋯我总觉得你们婆媳俩有点不对付。
焦花氏  谁说的?(拿起小黑子的鞋,一针一针做起来)过着好好的日子,这是谁说
的?
常  五  (又咳嗽一声,摇摇头)怪,怪,你们家里的事没法明白。你说你婆婆好,
你婆婆这两天当着人也说你不错,可背后,背后总——(忽然摇摇头)
我不说了,我还是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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