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生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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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座山。

        迦莱此时坐在亭中，迦叶往四周望去，那山毫无隐藏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迦叶第一次见山。

        亭子在山谷某处，被深浅的绿裹挟住，风从四面来，带了四面的香。

        迦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倒是忘了，想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指尖招一招，一面水镜慢慢在他们面前成型。

        镜中映出景象，迦莱斜靠在亭中，长发高挽，略有些凌乱，那双眼睛带了笑，一袭黑衣，形容懒散，他背后是群山，肩上是小团的金色。

        那一小团金色是丝丝缕缕的金线松散地围着，带着圈柔和的光。迦叶心想，原来他自己是这样的。迦莱通过镜子瞧着他，眼底笑意更浓。

        他道“从前我也是这样。”

        从前。

        那是迦叶第一次觉得迦莱那明艳的眸子里藏了晦暗。

        他的从前，是什么样的。

        只是迦莱的话题却戛然而止。

        他收了水镜，转身望向群山，道“从来是我一人独对苍山，如今有你陪着，倒也不算孤寂。”

        说罢他抬头望了天，迦叶也望天。

        很美，或许任何不加修饰的都很美。

        迦莱道“我不教你佛法，我只希望你记得，此生纵情。”

        说罢他纵身跃下。

        被碧色包围。

        刺骨的冷，但美得惊人。

        这是一方潭水。

        迦莱带着他慢慢沉下去。

        日色苍白，隔着碧水粼粼在闪，那碧色越来越深了，迦莱捧着他，让他与自己在潭水中对视。

        他的长发长袍散开在潭水中，又逐渐无力地垂下。

        那双眸子太美，只是太悲伤。

        只是可惜迦叶那时不懂喜悲。

        他那时只知道迦莱看他许久，在一片浅碧色里，苍白的日光隔着层层水纹落在他的身上，迦莱冲他笑着，却微皱了眉。

        迦叶突然想逃离。

        那目光太过沉重，他受不起。

        迦莱又抬头向上望着，慢慢把迦叶往上送去，迦叶就这样离那片日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离开水面那一刻，他突然开始恐慌。

        迦莱呢。

        那一瞬的恐慌他几乎无法承受。

        他突然意识到他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什么叫纵情，他不知道迦莱的眼眸里盛满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该去完成什么。

        他只知道一个迦莱。

        他的视野逐渐地越来越开阔，他可以望见群山，可以望见江河，他渐渐地感觉到有什么在变得充实，他要飞入云端。

        与此同时，迦莱在潭水中越沉越深，日色变得稀薄，碧色变得深沉，他的泪水藏在潭水里，混入碧色中。

        迦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许一个人久了，又或许他甘愿选择苦难，欢愉对他而言是失态，是惩罚。

        又或许他那时已清楚地明白，没有人会来救他。

        又或许只是那两个字纵情。

        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想哭也就哭了。

        纵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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